病床上悟出腐败心得

　　2004年7月9日，马德涉嫌受贿一案经北京市人民检察院指定由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审查起诉。二分院于当日就成立了马德涉嫌受贿案专案组，由公诉二处副处长孙振宇与职务犯罪公诉组组长、主诉检察官栗华、助理检察员桂杨共同承担此案的审查起诉工作。3天后，专案组开始第一次对马德提讯，检察官深知，提讯马德，关键是消除他的对抗情绪。马 德患有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检察官在提讯一开始就嘱咐马德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因为身体原因，可以暂停提讯。考虑到马德案发前的职位与身体状况，检察官并没有采用直接讯问方式，而是以温和的方式迂回讯问，争取让他主动交代问题。在检察官的努力下，马德顺利地交代了自己的受贿事实。

　　通过提讯，检察官了解到马德犯罪的心理轨迹：马德在担任牡丹江市副市长、绥化地区行署专员期间，曾有过一些受贿行为，主要是利用职权为一些企业提供帮助。2000年2、3月，马德升任绥化市市委书记，掌握了干部任免的人事大权，开始卖官鬻爵，但他仍有所顾忌。马德辩解说他不收钱可能会得罪人，可他收钱时也害怕，因为他觉得收这么多钱“早晚得出事”。2000年11月，马德因患脑血栓住院治疗。马德遭遇病患后，竟感悟出“人生短暂，祸福难料，不如在有生之年捞足了钱”。于是，病榻之上的马德对多名下属送来的上百万元行贿款欣然收下，此后更开始肆无忌惮地卖官敛财。

　　“收钱不办事”也是受贿

　　办案过程中，检察官发现马德受贿的一些特殊情况存在法律上的争议。2001年10月，明水县鑫源亚麻纺织制品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卫丰在得知一家工业联合总公司对外招商选择合作对象的消息时，曾托人向时任绥化市市委书记的马德提出，希望马德能出面帮助促成此事。为此，王卫丰一次性托人送给马德20万元人民币。虽然马德答应为王卫丰打招呼，但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一直没有为其打招呼。

　　2000年11月，兰西县县委书记张国华趁马德住院之机，到病房送给马德20万元人民币。原来张国华因与县长有矛盾，所以想调离兰西县到其他县任职。随后的一个月，马德主持召开绥化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调任他到绥化市委任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属于平级调动。

　　这几起事实中，马德或者没有谋利的具体行为，或者与请托人期待的利益有出入，是否构成受贿罪？检察官根据相关司法解释分析论证，得出以下结论：在这种情况下，一方有明确的请托事项，另一方有明确的承诺，承诺即为请托人谋取利益的表示，尽管没有实施具体谋取利益行为，但已经具备了为他人谋取利益的构成条件，至于谋利行为发生在收受财物之前之后、是否实现、是否如请托人所愿，并不影响受贿罪的构成。

　　10余名行贿官员被判刑

　　经过反复阅卷、仔细分析研究、讨论案情，马德案的各种细节终于形成一个个完整的事实呈现在检察官面前。马德被控的17起受贿中，有12起买官卖官案，买官的官员遍及绥化下属的10个县(市)区，形成腐败体系，10余名向马德行贿的官员后来都被判刑。马德就出生在绥化农村，他卖官受贿的行为使自己原本经济落后的家乡深受其害。为了让马德认识到他受贿行为造成的严重后果，检察官在提讯中努力促使马德悔罪自新。

　　2000年5月，绥化下属绥棱县县长李刚为了从县长升任县委书记，趁马德到北京开会之机，将一个写有“马芳”名字的30万活期存折交到马德妻子手中。4个月后，李刚如愿以偿当上了一把手———县委书记。为了感谢马德的提拔及进一步与马德拉好关系，李刚又先后向马德行贿1万美元及2万元人民币。李刚上任后变本加厉地卖官敛财，和妻子一起收受下属百余人贿赂，价值200多万元财物，后被判处无期徒刑，其妻获刑15年。

　　检察官提讯时语重心长地问：“马德，你知不知道，李刚所任职的绥棱县全县有1.5万多名下岗职工需要就业，3500多户贫困户亟待解困，有700多名学生面临失学，64个村的生活用水都得不到保障。你知不知道，你提拔的干部李刚任职期间，该县当年的国内生产总值下调了45%、财政收入下调了29.8%、农民人均纯收入下调了25.9%，GDP大幅度缩水，当地的经济不仅没有发展，反而大幅度的倒退了。你身为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老党员，有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当地百姓疾苦着想？”马德羞愧地低下了头，懊悔地说对不起党的培养，对不起家乡的父老乡亲，悔恨自己没有遏制住贪欲，走上了邪路，触犯了国法。

　　法庭上放弃自行辩护

　　今年3月22日，马德涉嫌受贿案一审开庭审理。庭审前，公诉人全力以赴，连续奋战，制作了包括讯问提纲、示证目录、公诉词及答辩提纲在内的详实严谨的庭审预案，并配以生动、直观的多媒体示证系统。在法庭调查阶段，公诉人围绕起诉书指控的事实进行了严谨的讯问、详尽的多媒体举证及有力的质证、答辩。在法庭辩论中，公诉人在公诉意见中结合本案证据，从犯罪构成各方面进行了阐述，认为马德的行为完全符合受贿犯罪的构成要件，所犯罪行社会危害性极大，应依法惩处。

　　马德对检察机关指控的17桩罪行全部供认不讳，并放弃了自行辩护。在被告人最后陈述阶段，马德痛哭流涕，表示自己接受法庭的审判，罪有应得，法庭的调查和审判他完全拥护，他向人民低头认罪，愿意接受法庭作出的任何判决。马德说：“我感谢检察机关公正办案。我出身农民家庭，是党给我读书的机会，让我担任干部，可是我做了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我愿意接受法庭判决，请给我一个机会。”

　　庭审后，马德的代理律师钱列阳向记者表示，虽然他与马德都对检察机关提供的部分证人证言提出质疑，但他承认检察机关的取证工作做得很扎实。马德案件共有14本卷宗，证据量很大，每份证人证言都多达数页，而其中能证明特定问题的相关证言其实只有两三句话。庭审举证过程中，公诉人能准确抓住要点，简明扼要地呈现给法庭。“检察机关举证选择准确、凝练，并以多媒体展示的有效方式突出了重点，提高了庭审效率，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钱列阳律师这样评价他的庭审对手。本报记者邱伟